2013年10月27日 星期日
湖 畔 風 情
對於像我這樣久居平原的人來說,雲貴兩省的山,無論如何也看不厭。尤其在晚秋,暑熱遠去,山前山後不再是濃得化不開的綠,多了紅黃橙白,色彩種種,豐富了層次和意味,頗有「秋色冷晴灣,峰巒遠近間」的遼曠之意。
便是在這樣幽涼寂靜日子,我沿盤山陡峭的窄路,往那深山裏探訪瀘沽湖,和世代居於湖邊的摩梭族。孤陋寡聞如我,竟不知這個位於川滇兩省交界處的高原湖泊,足足盛得下十個西湖的水。
西湖臥在夜夜笙歌滿地繁華的杭州城,又經了雷峰塔和蘇白二堤這些俗世景物裝飾,愈發顯得親昵貼心。可瀘沽湖不同,那裏的水雖也像西湖一般安靜,卻更清、更野,也更有靈性。
我們到訪那日有些天陰,卻絲毫不影響那山那湖的美。早起,沿湖邊走,近處是格桑花、土籬笆和不知誰家的一公一母兩隻狗在嬉鬧,遠處是若隱若現的群山,和撐豬槽船的黝黑摩梭族男女。遠望湖水是墨藍色、深邃,遙遙地與遠天相接;近看呢,剔透乾淨,一望見底。伸手進去,水波溫潤,舉一瓢飲,甘甜清冽,簡直是神仙般滋味。
所以湖畔摩梭人,從不為股票基金煩憂,也極少有人動過出山看看的念頭,就守這山這湖,悠然生活。夜幕垂落,村民們架起木柴,圍篝火跳起舞來。那舞有些藏族鍋莊的味道,極歡騰,男子時而躍起,時而伸展雙臂學蒼鷹飛舞。我竟看呆了。想那音樂廳大劇院裏的舞者歌者,縱然技藝精湛,卻總少了這月下湖邊的原樸味道吧。
箬 笠
如果不是硬要與「文藝」這詞拉扯,麗江其實可以是個很不文藝的地方,雖然在各式旅遊攻略中,這個雲南西北部靠近藏區的小城,常被年輕男女們奉為「世外桃源」般自在快活的地方。
可當我幾天前千里迢迢趕來「朝聖」時,見到的卻是蒙一層灰的公交車,高原地區經了長時間和高強度日曬而皮膚黝黑粗糙的居民,以及街邊空的啤酒瓶,有點髒亂有點野,和當地人說話腔調一樣,帶一些漫不經心,甚至不屑。
單看新城,麗江其實和中國很多地方小城市一樣,普通的街道,普通的包子舖,普通人過普通生活。只是,一旦走進那古城,立刻地,像受了某種暗示般,我們搖身一變,成了文藝男或文藝女。青石板路上走穿長裙的長髮姑娘,小伙子打手鼓彈結他,酒館裏的民謠一唱唱到深夜,連街邊咖啡館裏的留言本上,都寫滿了失戀結婚或無奈或喜悅的囈語。似乎,人們匆匆請了假或索性辭了職,就是為了找一個高緯度的陽光很好有咖啡有酒的地方,紀念、回憶,或因一首歌觸及心事淚流滿面。
這樣「為懷舊而懷舊」的腔調,像一朵肥皂泡,或一場白日夢,經不起戳,也經不起醒來。如是「烏托邦」,充滿古怪、超現實的感官刺激,卻不自然,宛如用金錢用迷夢和慾望堆砌起來的「人造景觀」。
不如抽身走出來,在街上,見到黝黑的納西族女子背筐,見到流鼻涕的小男孩跟在媽媽和那筐菜蔬之後。如是熱騰騰俗世風景,才是這雪山腳下,這花紋披肩和銀環叮咚世界裏,溫存的不造作不刻意的浪漫。
箬 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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