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 灣 前 總 統

        有人說，要知道一個人的心腸，看他如何對待父母便可窺探一二。記者曾跟馬英九做過幾次專訪，印象最深的是這句話：「我願意生生世世做他的兒子！」馬英九說的是他父親馬鶴凌。
        馬鶴凌曾是蔣介石的侍衞官，國共內戰時帶領一支游擊隊在重慶節節敗退，最後逃到香港，就在這時，妻子誕下馬英九，一家人在香港短住了一年便遷回台灣。馬英九從小就是個鋒芒畢露的人，幼稚園畢業，他是上台向嘉賓致辭的學生代表；小學已在中國廣播公司當兒童兼職播音員；軍訓時，他代表一萬二千名學生向總統蔣經國宣誓效忠。
        馬英九很聽父親話，中學畢業後本來想考台大工程科，因為父親一句：「我們可以請外國人來當工程師，卻不可請外國人來制定法律。」立即轉念讀法律，畢業後更取得獎學金到美國深造。唸完哈佛法學博士的馬英九，本已獲華爾街一間律師行聘用，又是因為馬父一句：「為甚麼不回來貢獻台灣？」便毅然返台。而跟周美青結婚，馬英九揀了 3 月 20 日，這日子有甚麼玄機？原來 33 年前，小馬哥的父母也是在這天共諧連理。婚後，馬英九特意安排與父母同層比鄰而住，逢星期四，怎忙都要陪父母吃一頓飯。
        馬英九一直在法務部當官，那時國民黨想把紅極的台北市長陳水扁踢下來，環顧黨內，民望最高就是馬英九；能與勢力龐大的阿扁決一高下的，也只有馬英九。於是，縱使不情願，妻女也反對，惟馬父一言：「現在責任落到你身上，你已經沒有理由不出來。」馬英九便義無反顧出選，一亮劍便大勝阿扁，從此向老父鋪上的總統路邁進。
        問過馬英九：「會不會太聽父親話，沒有了自己？」他說：「為甚麼大家不說我是尊重父親呢？」

        有人說，一個男人是甚麼人，看他身邊的太太多少能猜到幾分。
        蔡英文宣誓就任台灣總統那天，前總統夫人、馬英九妻子周美青並沒有出席就職典禮，她如常早上七時多就坐上 Toyota 轎車、不施脂粉、一貫的穿起 T 恤牛仔褲上班去。明知這天會有記者來追訪，周美青仍一臉素顏，兩鬢白髮清晰可見。
        有一段時間記者常跑台灣新聞，馬英九未當總統時，風華正茂，有台灣第一帥哥的美譽，甚至被八卦雜誌選為台灣第一夢中情人、最佳精子選取對象，故台灣人對他的另一半特別好奇。
        周美青從不露面，馬英九的應酬活動，她一律不參與，記者跟蹤偷拍過，總是拍不到她廬山真面目。直至 1998 年馬英九參選台北市長選舉，周美青才第一次在大眾面前現身。
        露面後大家的評價是：樣貌平凡的美青姐配不上馬帥哥。但馬太一點都不介意，訪問時她這樣說：「我和女兒從不覺得他帥，他太胖了，而且所有丈夫的缺點，他都有。」
        那時候的周美青，不像一般候選人太太那樣，天天跟在丈夫身邊拉票。周美青只躲在幕後動腦筋，偶爾在造勢大會出來站站台。她說：「我不是花瓶，不要像附屬品一樣陪他四處拜訪，反正你們選的是市長，又不是市長夫人。」
        在紐約大學碩士班便跟馬英九拍拖的周美青，深知這男人的性格不是政客料子，所以一直不贊成丈夫參選：「他適合做大事，因他具備應有的操守、學識、能力、魄力、責任心和包容心，但他卻不適宜做大官，因他不逢迎結黨、不耍權謀、更不懂爭功諉過。」但國民黨的部署、父親的期許，馬英九沒得揀，只能一步一步踏上總統路；而周美青，也成了最不像總統夫人的總統夫人。

        有人說，甚麼是清官，甚麼是貪官，下台後就知道了。
        香港有個人辦，那是一落台就牽上貪污案的前特首；台灣也有一個人辦，就是一交了總統棒，當天下午就直接搬回破爛舊居的前總統馬英九。
        馬家的舊居不是甚麼豪華大宅，住了 30 年的台北興隆路老家，看上去就像香港的舊唐樓。這老公寓位於台北文山區，屬市區地段，附近有學校、街市、地鐵、公園……尋常人住當然是方便好區，但對一個前總統家庭來說，卻是麻煩，因為碰口碰面都是認識你的人。
        連香港移民都愛到陽明山買別墅去，一個前總統住在鬧市舊宅，聽起來多少有點委屈。
我當記者時到過這區訪問馬英九，那時他還是法務部長（類似香港的律政司），一大清早我在大廈樓下等他下來跑步，由走去十步之遙的公園，到熱身時街坊的每句早晨，我發覺那裏的人已視馬英九如鄰居，而不是名人。
        或許馬英九就是喜歡這種親切熟悉的感覺。33 年前，馬英九的父親馬鶴凌和兒子一起在這裏買了「對門」的兩房，三代人打對面同住了幾十年，那份回憶，絕對是山中豪宅買不到的。
        如今馬英九父母雖已過世，眾所周知他是個孝順兒，為思念父母，早在卸任前半年，馬英九就常常低調回家開始了整修工程，將同一層樓的兩個單位改裝成一間大屋，卸任後搬回老家，與父母的記憶一起終老。

        有人問，馬英九生於香港，是否因為他在英國殖民地香港的九龍出生，所以為名？
        早幾輩中國人四處顛沛流離，孩子隨時是在不同地方出生，父母為記住歷史，常以出生地為孩子命名，如陳方安生是在安徽出生、方津生在天津出生，龍應台是父母龍槐生和應美君遷到台灣後生下的孩子……所以，逃難逃到香港的國民黨人馬鶴凌在九龍廣華醫院生下的孩子，名叫「英九」也似乎是順理成章。
        卻原來，一切都是美麗誤會。馬爸爸改兒子「英九」之名，與香港完全沒關係。「英」本是族譜排名，至於取個「九」字，馬爸爸說：「是希望這孩子能以『九思』立身。」
       「九思」是孔子之言，《論語》有曰：「君子有九思，視思明，聽思聰，色思溫，貌思恭，言思忠，事思敬，疑思問，忿思難，見得思義。」
        意思是說：看事物要分明，聽人言要清楚，神色要溫和，說話要忠實，做事要謹慎，有疑惑要問清楚，憤怒時要想到事後禍害，見利益要想想自己應不應該取得。
        一個名字，原來滿載爸爸對兒子的期許，無論你喜不喜歡馬英九，無論這總統做得稱職不稱職，馬父這九項修身要求，這兒子看來已做到了。
        只是回看今日香港政壇，這「九思」之德，又有多少人擁有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