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 白

        跟 女 兒 一 起 在 畫 廊 看 一 幅 畫，畫 上 有 許 多 仙 鶴，如 果 每 一 隻 仙 鶴 單 獨 看，動 靜 神 韻 都 不 錯，但 整 體 看 就 不 好 看 了，因 為 畫 中 仙 鶴 太 多，多 了 就 顯 得 雜 亂，滿 了，過 猶 不 及。

        另 外 一 幅 花 鳥，大 部 份 畫 面 色 彩 佈 局 都 好，然 後 到 了 花 邊 一 隻 鳥 就 出 事 了，本 來 好 好 的 一 隻 鳥，畫 家 卻 在 鳥 背 上 加 了 許 多 彩 點，弄 得 那 隻 鳥 看 起 來 有 點 像 青 蛙。

        我 跟 女 兒 說，畫 家 忌 多 手。一 個 好 畫 家 不 是 看 他 會 在 畫 面 上 加 多 少，而 是 看 他 會 在 畫 面 上 減 掉 多 少。後 者 才 是 真 本 事。

        這 也 就 是 中 國 畫「留 白」的 意 境。畫 如 此，生 活 也 一 樣。比 如 吃 飯，不 一 定 要「大 餐」、「盛 宴」，今 時 今 日，要 吃 得 多 何 其 容 易，不 容 易 的 是 要 吃 得 好，吃 得 精。吃 得 好 跟 吃 得 多 是 兩 個 概 念，前 者 是 對 生 活 質 量 的 要 求，後 者 不 過 是 填 飽 肚 子。在 已 經 達 到 填 飽 肚 子 的 生 活 水 平 之 時，如 果 你 還 只 求 多 只 求 量，那 就 有 點 辜 負 好 日 子 了。以 此 類 推，衣 食 住 行，七 情 六 慾，無 非 如 此。

        生 活 除 了「抵」，還 有「好」，如 果 凡 事 只 顧 「抵」，疏 忽 了「好」，也 就 是 顧  量 而 忘 了 質，結 果 是「好 唔 抵」的。畫 家 作 畫 忌 多 手，平 常 過 日 子 也 類 似，物 質 也 好，人 際 關 係 也 好，滿 則 滯，多 些 留 白，反 而 順 暢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李 純 恩